水朝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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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1/5/3 0:26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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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少有朋友知道,拙*园内有两个园中园,也就是园中套园,园中独立的小院。其中一个是旱园,一个是水园。旱园指的是枇杷园,我们最后出南门时会经过。

而这水园,就是今天要说的听松风处、得真亭、小沧浪,它们和小飞虹廊桥一起,构成了一个娴静的水院——小沧浪水院。

此处景观主题乃岁寒三友:松、竹、梅。另外悄悄告诉你,园子里人满为患的时候,你如果时间充裕,可以到这儿来躲躲清静,因为导游一般不带团队过来。

1.我富贵了,但那关我什么事?

先说这“松”。在小沧浪水院东南侧有一方“听松风处”,是位于整个水院东廊转角处的一个四方景亭。

小亭攒尖顶,朝向斜对西北,与四周风景建筑夹角45度,令水院整体显得错落别致,又使得观赏角度面面俱佳。

“听松风处”周边植有苍劲的长松,是赏听松风的好去处。那何时为最佳呢?这里一幅行草匾额告诉了我们答案:一亭秋月啸松风。

也就是秋月当亭,风满水院,啸动青松,充满天籁之音的时候了。语出自唐代诗人皮日休的《寒日书斋即事三首》:

……

方朔家贫未有车,肯从荣利舍樵渔。

从公未怪多侵酒,见客唯求转借书。

暂听松风生意足,偶看溪月世情疏。

如钩得贵非吾事,合向烟波为五鱼。?

“汉武帝时那个东方朔家里穷啊,配不起车马,所以他愿意为了名利富贵,舍弃渔樵耕读的生活,这是他的选择、他的自由。”

“而我也同样担任公职,但别怪我从来不搞请客喝酒吃饭那些事,我跟别人交往最多的一件事,就是问别人求借书籍。”

“我啊,暂且听听这风入林间的松涛之声,就觉得神清气爽;有空的时候我宁愿独处偶尔看看这溪间明月,也懒得去理会世间的人情事故。”

“我做这公职如果哪一天钩得了富贵,那也不关我的事,我的志向本是泛舟烟波里,做个能日日有渔获的渔父罢了。”

你看这皮日休气不气人。吃着公家饭,还说自己根本不稀得吃,瞧不起他那些营营苟苟、结帮拉伙的同事,还说即便以后富贵,也不是他想要的这种欠揍话。

不过人家还真不是酸葡萄心理。皮日休生在晚唐,二十几岁就出名了,*巢入长安称帝之后,慕其才情,任他为翰林学士,却非皮日休本意,后来*巢兵败,皮日休也不知所踪。

除松风秋月,还有鸾凤紫芝。行联一副,同样歌咏品质高洁、不慕名利的隐士:

鹓雏晓旭鸣丹谷(鹓音同渊)

棠棣和风秀紫芝(棣音同怠)

你看这里还暗含了陈晓旭的名字。斯人已逝,只是不知当年林妹妹为拍摄《红楼梦》在拙*园取景的时候,有没有在此行联之前美目顾盼、巧笑倩语。

“鹓雏”出自《庄子.秋水篇》,指的是鸾鸟凤凰,在清晨破晓、旭日东升的时候,啼鸣于丹霞漫天的山谷。关于凤栖梧桐的故事,我还写于《凤凰鸣矣,于彼高冈;梧桐生矣,于彼朝阳——拙*园之梧竹幽居》,感兴趣的朋友不妨一读。

下联出自《古今乐录》:四皓隐居,高祖聘之,不出,作歌曰“漠漠高山,深谷逶迤。晔晔紫芝,可以疗饥”。

汉高祖平定天下之后,仰慕商山四皓的才华,派人去请这四个白胡子老头儿出山,四个老头儿不但不领情,还合唱一曲,气气刘邦。

“我们住的地方,只有这苍苍莽莽的群山那,还有幽深逶迤的峡谷。可我们还有这水灵灵的紫色灵芝啊,能够聊以充饥。”

“紫芝”是类似蘑菇、木耳之类的食材,可入菜;“棠棣”指兄弟情谊;“和风”就是温暖的微风。“棠棣和风秀紫芝”像不像老年F4手持灵芝在风中作秀给刘邦看:就不去就不去,你来呀?后来太子刘盈亲自去请,商山四皓终于出山。

2.你去户外远足,也该有如此山行之乐

我们再来看“竹”。小沧浪水院西侧也有一处景亭,名为“得真亭”,位置处在两条游廊的交汇处。北边是小飞虹廊桥,南边是小沧浪水阁,与“听松风处”隔水相望。

亭子由于要接廊桥,在屋顶大平面之前凸出了一个方形小披屋,大亭是歇山顶,小披屋是攒尖顶,二者相加,显得亭子造型多样。

亭内正中,悬有一面大镜,周边景物映入镜中,颇有“镜里云山若画屏”的之意,自然真趣可于镜中得之。

得真亭前绿地上植有桂树,伴以紫竹。紫竹寓意高洁,也象征坚强,能于困境中生存,既虚怀有节,又坚韧挺拔,颇有君子气节。

“得真亭”之名即源于晋代左思《招隐》诗中的赞誉之词。朋友们现在也会有去山里户外徒步的经历,获得过下面这位远足野客的山行之乐吗:

经始东山庐,果下自成榛。

前有寒泉井,聊可莹心神。

峭茜青葱间,竹柏得其真。

弱叶栖霜雪,飞荣流余津。

……

“我行走在山间小路,路过东边山峰下的那间草庐,看到树下已经结出了榛果。草庐前有一口寒泉井,那井水清洌甘甜,能让我心旷神怡。”

“挺拔而葱茏的山林之间,最得自然真意的还是竹子和松柏。叶子并不粗壮却能与霜雪并存,即便是掉落的枝叶也还留有余津,久久不愿枯萎。”

3.没有照相机,如何把风景留给你们?

最后再说梅花。“小沧浪”是一座三开间的水阁,南窗北槛,两面临水,横跨水池,是整个水院的南底。这里是观赏“小飞虹”的最佳去处:一弯廊桥倒映水中,水波荡漾,犹如彩虹。

北向是更加开阔的水面,在香洲处产生了分流,其中一条支流弯弯曲曲,直奔小沧浪水院而来,经“小飞虹”,过“小沧浪”。其实在小沧浪之后就结束了,但经小沧浪一隔,就有了余水不绝的意味,这种隔断是极高的造园艺术。

不过这里“梅”的意味并不是实景,而是藏在小沧浪水阁的一副篆书楹联里:

茗杯瞑起味

书卷静中缘

联语出自文徵明《暮春斋居即事》,写的是作者小病初愈,在家寡居的平淡生活:

经旬寡人事,踪迹小窗前。

暝色连残雨,春寒宿野烟。

茗杯眠起味,书卷静中缘。

零落梅枝瘦,风吹更可怜。

“我这十多天因为生病啊,足不出户,不能跟外界交往,只能在自家小窗前走动走动。暮色之中,细雨濛濛,还有野外的淡淡轻烟,都微露着一丝春寒。”

“病愈之后再品茗,觉得更有味道;安安静静读书,也更能领悟题中真意,获得与书中作者结缘的喜悦。只有窗外零落的梅枝还在风中颤动,姿态分外可人。”

病中初愈,无聊寡淡的平庸起居换做我们,是最无话可说的一种状态。可你看诗人就把病后小窗下读书,一袭雨、一缕烟、一杯茶、一枝梅的平静生活定格成一副清新隽永的画面,让后来者的我们,也能体会这温婉水院的宁静之美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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