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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海
三年前退休后,我重新拾起许多小时候的兴趣与爱好,尤其喜欢欣赏“日出江花红胜火,春来江水绿如蓝”的壮美时刻,也爱品味“一道残阳铺水中,半江瑟瑟半江红”的意境,常常会拿起相机,与很多爱好摄影的长岛人一样,成为一名追赶太阳的人。
去年金秋十月一个清晨,寒露刚过。我来到城东长园宾馆前面的湿地公园,走进粉黛乱子草打卡胜地。朝阳和周边的亮眼景物都成了我镜头下的囊中之物。
蓝天白云,浩渺无垠,朵朵白云忽而像一团大朵棉花飘荡天空,忽而似一位老者行走天涯。太阳初起东山,纵情熏染着粉黛草,随风荡漾着粉紫色的诗意。
远望粉黛草,一望无际。石板小路和柳树林将其隔成片片粉紫色花海。蒲苇花花穗擎天而立,阳光里,银光四射,随风摇曳,像是在尽职尽责地拂去空中飞尘。
不远处的山前村围港码头引起我的兴趣,我快步前行。或许是因为曾经管过海上生产和出过远海钓鱼的缘故,凡是到了码头边,我都要向泊在码头里的渔船望上几眼,仿佛要找回曾在大海中搏击风浪的威风,找回“有钱难买鱼抖钩”的垂钓快感。
朝阳下,几艘渔船身披霞光驶离港口,桅杆上的红旗猎猎作响,像是把红太阳挂在了桅杆上,乘风破浪驶向远海。
码头上,一对中年男人在低头修补渔网。霞光映射下,渔网银光闪烁,我走近那位头戴鸭舌帽的汉子,跟他攀谈起来。闲聊中,觉得此人十分眼熟,他可能也听出我的声音,两人不约而同直视着对方,然后哈哈大笑起来。原来他初中时跟我上过学,我乐着问他:“王彬,听说你这几天梭子蟹打得不错呀。”
他笑了:“还行吧,老师。今天拾掇这些流网,准备下午去大钦岛外海放小鲅鱼了。”
我一听出海打鱼,来了兴致。“那你跑这么远肯定很辛苦了,鱼好打吧?”
他笑了笑,答到:“不辛苦,老师。稍微远点儿,今天下午启程,要跑两三个点,赶潮流。晚上,撒下网,船随流走,在海上晃荡一宿,第二天天不亮,太阳还未露头,我们就满载鱼虾往回返了,趁新鲜劲儿能卖个好价钱。”
我接着问:“王彬,你孩子多大了?”
他说:“老师,我儿子23了。他喜欢当兵,前年参*去了。”说完,他弯腰放下刚修补好的渔网,又扯起另一块损坏的渔网补起来。
我说:“孩子都这么大了,你也五十多岁的人了,干活不要太拼命。”
王彬哈哈一笑:“不拼命干哪行啊!我们两口子两头有四位老人,儿子也快要说媳妇成家了,用钱的地方很多。老师,我不抽烟,喝点小酒,也不爱打麻将。一想起出海打鱼挣钱,我就心里痒得慌。”
多么好的一个男人!我不愿再打扰他,摆摆手向他告别。回头望了他一眼,在学校平淡无奇的一名学生,转眼间成为一位年过半百,尽职尽责的丈夫、父亲。阳光下,我觉得王彬是那么伟岸高大。
傍晚,依然蓝天白云,是追日的好天气。太阳西下时,我朝太阳走去。
踏上南海沿大坝,只见人头攒动,男女老少在一片片盛开的紫色鼠尾草旁边驻足,摄影。许多人争相在“豹豹”(长岛吉祥物海豹塑像)面前抢下珍贵镜头。几位年轻姑娘含羞站在花丛边拍照留念,留下一串串轻声笑语。紫色鼠尾草在阳光照射下是那样绚丽多彩,一个多么美妙的紫色*昏啊!
忽然想起,我今天傍晚的主要目的是抢一幅“挽留”夕阳的照片。大坝最西头新建的码头上,乐园村为了生产方便,装了一台固定吊车。这几日我忽生奇想,假如在太阳入海前,抓住夕阳与吊车接触的瞬间,抢拍一幅夕阳依依惜别,被吊车“挽留”的照片,这该是怎样的一种意境。
我一溜小跑向太阳追去。
夕阳宛如一只大灯笼,待我赶到最佳位置时,已经缓缓入海,余晖染红天边海际,连海水都是火红的一片,一群正在收拾海蛎子笼的人们,身上也被染成了红色。
未抢拍到吊车“挽留”夕阳的那一刻,难免心生一丝惆怅。好在海边美景瞬间填满了我的胸腔,心情好了许多。很快,华灯初上,拦海大坝通海路一侧路灯已然亮起,对岸蓬莱已经灯火辉煌。一轮上弦月张开笑脸挂在天上,撒下一片温柔,海水泛着银波,微微荡漾。好一幅“海上生明月,天涯共此时”的画面。
“哈哈哈”,码头上干活的人们散工了,一群头戴花围巾的妇女说笑着向我迎面走来,远远望去,像一簇簇盛开的海葵花。
这是一些给乐园村海水养殖专业合作社分捡海蛎子的妇女。我跟走在后面的一位约摸五十岁出头的妇女边走边攀谈起来。
我说:“听口音,你们不是本地人。”
她笑着答:“俺们是泰安的。”
“哦,泰山脚下的。海蛎子怎么分呀?”
她说:“大的由老板找好价卖了。小的再装笼放海里继续养,到年底卖。”
我有些纳闷,“你们怎么跑这么远干活?这多辛苦啊。”
她说:“听说这里挣钱多。我也不愿来遭这个罪,但这是我应该干的。我男人上半年干瓦工从翘板上摔下来,把腰摔坏,干不了重活了。女儿还在山大上大学,都需要钱。趁我还不算老,多挣点辛苦钱吧。”
“刘萍,你快点呀!”合作社来车接了,我赶紧催她快走。她告别了我,追赶前面的姐妹去了。
望着这位叫“刘萍”的女人和她伙伴远去的身影,我陷入了沉思。今天傍晚虽未抢拍到“挽留”夕阳照,但我分明追上并看到了人间最美最红的不落“太阳”。王彬、刘萍这些普通的劳动者,他们用勤劳的双手和坚实的臂膀为家庭撑起一片蓝天,仿佛一轮“红太阳”永远呵护着家人。而天底下又有多少这样一轮永远照耀并温暖着家人的“红太阳”呢。正因为有了无数这样的“红太阳”,才使我们的国家繁荣稳定,永远屹立在世界的东方!
壹点号海岛寻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