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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实人生阿梁的餐厅梦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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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,阿梁在北京朝阳区定福庄开了一家面馆,大同风味面食厨房。我是那里的老主顾,一来二去和他熟了。面馆门脸儿不大,只有40平方米。炊事兵出身的父亲是主厨。他母亲由于身体不大好,每日坐在店里,只负责驱赶蚊蝇,偶尔张罗迎送。阿梁倒很少现身,后来我才知道,他在三间房还有一家更大的饭店。

对于儿子做生意,阿梁母亲有自己的看法:“一心想做大,赔了不少钱。”言语间颇有微词。当然,她对表面上寡言少语、私底下却很活泛的丈夫更不满。那段时间,我是个很好的倾听者。

去年3月,阿梁至少三次邀我去宋庄,参观他新加盟的餐厅“俄罗斯庄园”,都被我以各种理由婉拒了。我俩上回见面,还是年的一次夜跑,其时他已经正式告别饭店,据说在做凉菜生意。值得一提的是,阿梁是个抛接杂耍高手,他能同时干好几件事。细数他究竟做过多少事是没有意义的,很有可能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。

今年6月初,我去宋庄找阿梁。在某艺术博展中心大门口,阿梁母亲提醒我,“请扫码登记一下。”很明显,时隔多年,她已认不出我。

五六年没见,他由当初那个神采奕奕的小老板,蜕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夫。除了在张家湾农场打零工,他还在宋庄承包了一个蔬菜大棚。这里离画家村文化广场不远,每年租金元,附送一个可以堆放杂物的小房间。

除了在张家湾农场打零工,阿梁还在宋庄承包了一个蔬菜大棚。之前在燕郊做户外餐饮时留下的蒙古包,目前暂存在宋庄一块空地上。

 “今年有疫情,哪儿都去不了,什么也做不了,只能种地。”说实话,那身庄稼人打扮,看起来既滑稽又令人心酸。

大棚里的阿梁

蔬菜大棚里荒草丛生,蔬菜反而成了点缀。尽管如此,那些名目繁多的植物,在阿梁眼里都是宝贝:有宝塔菜、高钙菜、野草莓、芝麻菜(“芝麻菜老了炒着吃,嫩的凉拌。”他告诉我)、薄荷、圣女果、豇豆、花菜、辣椒、西瓜、香椿、小樱桃萝卜。“这些菜跟孩子似的,得对它们负责。每天晚上回来不管几点,我都会给它们浇水。”

口述人:阿梁,山西大同人,35岁,餐饮业从业者(以下为其口述)

今天本来要去张家湾农场,既然你来了,就不过去了。我在那个农场干了一个多月,没有工资,只有生活费。我们种的是羊角蜜(一种甜瓜),40天到45天才能长大。在这期间,老板没钱,我也没钱,兜里比脸还干净。干农业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。羊角蜜熟了,要联系供应商。我有个朋友在新发地,已经答应到时候帮忙。

至于这个农场能办成什么样,我倒不在乎。这半年,我没赚一分钱。农场有20公里远呢,通常我会骑着电动车过去,还不是为了省钱?我现在理发也不花钱,宋庄不是有个美容美发学校嘛,我一个月会去两次。学生理完,旁边有个老师开始点评,“这里理得不太好。”说白了,我就是个模特。

说来话长,自从年来到北京,我就开始折腾。那时,我的梦想就是开家小店。我父母是年底来的北京,他们在山西老家过得不好。当时想的是,在北京开个小面馆,既能养活自己,又能经常看到父母,其乐融融多好。没想到,后来这个梦想破灭了。从年到年,我的主要精力都用在了开店上。除了面食厨房,当时我在三间房一家餐厅也投了钱。小面馆的房租是借的钱,大店的投资刷信用卡,刷了大概7万。有机会就要上,这是我的信条。我开饭店说白了是为了传承,把父亲的手艺传下来,这是我的初衷。

三间房那家餐厅最大的问题是,我和合伙人没签合同。一开始还不错,每天能有到1万流水。我爸还被叫过去帮忙,他也会做家常菜。合伙人却不敢做大,山西人那种抠门、谨慎的风格在他身上全体现了出来,做的菜都很小气。

那家餐厅有平方米,大厨是东北人,是合伙人招进来的。做菜的手艺没话说,就是贪杯,每次喝了酒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。我觉得,人品和酒品应该挂钩的。其他员工也不是善茬,有人甚至拿刀子威胁我。我就想安安稳稳开个店,谁知遇上这种人。总之,过得一塌糊涂,整个人都快傻了。

我不敢跟父母说,说出来丢人。挣的钱都让厨师预支完了,每天收的钱让他造掉三分之二。他不光喝酒,还找小姐。有半年时间,我忙得两头跑,没有睡过床,睡在沙发或椅子上。因为有大排档,早上四五点钟睡下,八九点就要起床,瘦了30斤。更要命的是,每天都在惊恐中度过。因为担心人身安全,加上财权不在自己手里——这对我是个教训——后来我就灰溜溜离开了。

 再后来,为了躲债,我把面食厨房也关了,从北京的老乡群里退出了,因为没脸见人。到处都是讨债的,我只好去广州躲了六个月。从广州回来,我在朋友开的洗车行打了一年工。之所以去他那里打工,也是因为欠他钱还不了,只好用工资抵债。年,我开始做保险。其间被朋友的狗咬了,花了0块,打了十几针。伤没养好,卖保险的工作也丢了。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,索性借住在几个朋友家。刚来北京时,交际圈子以老乡为主,在一个做国际贸易的老乡家住了两年半。他也是租房,每月房租两三千,没收我一分钱。有困难时,就有老乡们伸出援手,最多时别人借过我3万块钱。这些我都记在心里,等我缓过来,一个个都会回报他们。滴水之恩,涌泉相报嘛。

 落魄的日子很难熬。我母亲为了帮我,出去做保洁。她那么大年纪了,还要给别人打工,这件事想起来心里就不是滋味。我小时候,爸妈就在老家扫过街。没想到,儿子失败了,父母还要在北京扫大街。开餐厅赔了,到处都是债主,可我连块都还不了。我非常害怕,胆子和老鼠差不多。打个比方,就像小孩犯了大错,因为怕被责骂,吓得不敢回家。从年6月到年10月,我在燕郊做户外餐饮,是个团建基地,75亩地,医院对面。那个做团餐的老板对我很照顾。他50岁左右,给了我很多思路,也教导我很多。我之前没做过团餐,通常做的菜比较精致,户外餐饮更像流水席。由于没经验,出了很多岔子,把他的团体客户餐都给丢了。他也没说什么,不仅替我想办法,还自己去跟客户对接。在这个*事化拓展基地,我们的客户主要是*人。如果不是因为疫情,年我就起来了。当时投了10万元,是银行贷款,一个月能赚5万。

 我贷过两次款,除了这次,还有就是开小面馆。我父亲不喜欢折腾,但是两次贷款都是他出面。不瞒你说,为了做生意,我把七八张信用卡刷爆了。当时也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??我如今在失信者名单上。上了这个名单,高铁和飞机坐不了,但能坐动车,不过只能买二等座。年底,我到了宋庄。起先做的是户外烧烤,再次准备大干一场,却因为扰民被举报。说到疫情,我倒觉得不全是坏事,是个大洗牌。贫富差距本来就大,现在好了,你不再有钱,我也不再有钱。要做核酸都做核酸,挺好的,平等才有人道嘛。我在“俄罗斯庄园”这家餐厅只干了半年。老板是个40多岁的人,只可惜太孩子气,不懂坚持。不过也有收获,在这儿我认识一个45岁的乌克兰人,跟他学做了一段时间俄餐和乌克兰餐。今年冬奥会期间,这个乌克兰朋友被坑了30万,那是他的全部财产??当然这是题外话。

 更早之前,我踢球时认识一些朋友,不管是经济方面还是其他方面,大家都会相互照应。现在,外面别人欠我的钱也有四五万呢。只可惜很多朋友现在都结婚了,再不能像以前一样想聚就聚。

 说到结婚,这些年,父母会催我结婚。催也没用,因为我把结婚的钱早赔光了。我常跟人说,我把家作没了,把爱情作没了,把山西老家的拆迁款也作没了。所以,我总是把父母带在身边,除了一份责任心,还有愧疚。我能做的就是让老两口在一起。宋庄去年有疫情,工作只能停下。我跟爸妈住的隔条马路,一南一北,封了20天,见不了面。

别看我妈怕事儿,每当我决定创业,她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我:“干吧儿子,我支持你!”她会握着胖胖的拳头鼓励我。我妈和我嫂子合不来,两人在山西老家总是吵架。我嫂子说,“快把你妈带走吧。”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母亲的身体。不知道为什么,她最近经常一个人傻笑,出去就走丢。

 我还会再开餐厅的,相信我。你吃过我做的面,口味怎么样?很好吃吧?好吃就对了。希望有一天可以买个房车,开家移动餐厅。还是开餐厅踏实。

 我是金牛座,喜欢厨房。别看我妈怕事儿,每当我决定创业,她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我:“干吧儿子,我支持你!”她会握着胖胖的拳头鼓励我。我妈和我嫂子合不来,两人在山西老家总是吵架。我嫂子说,“快把你妈带走吧。”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母亲的身体。不知道为什么,她最近经常一个人傻笑,出去就走丢。

 我还会再开餐厅的,相信我。你吃过我做的面,口味怎么样?很好吃吧?好吃就对了。希望有一天可以买个房车,开家移动餐厅。还是开餐厅踏实。

 愿阿梁早日实现他的餐厅梦。

以上转自财新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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